在校門外巷子裡的一個轉角,有一家我們常去的咖啡店,
朱利安諾,我還記得他的名字。
你讀你的田力克,我看我的祁克果,那是一段充滿哲學的時代,
我們可以一個下午都不發一語,沉浸在書中的世界裡。
以我們的年歲,早已接受書中沒有黃金屋的事實。
但那時的我們,尋找的不是黃金,不是美玉,
只是尋常的懵懂的屁孩,在先哲的話語裡尋尋覓覓,
然後試著對自己的人生,找到一段適當的註解。
我們從卡謬找到了沙特,從尼采找到了叔本華,
我們走過荒漠,走過虛無,然後如同那些不曾讀過這些著作的人們,
為人生下了一個名為荒謬的結論。
既然人生是荒謬的,那我們就什麼也不需要在意了,隨便,你說。
「這本書就順便送你了」
於是你闔上了書本,留下了冷掉的拿鐵,就這樣離開了咖啡店。
我沒有留你,如果你的荒謬是自由飛翔的,那麼我的荒謬就是原地旋轉的。
後來,我看著你蒙著眼在山裡胡亂地摸索,最後尖叫一聲,跌落了山谷;
當下的我一臉愕然,但最終我也理解了,雖然我的理解永遠與你不同。
再來,換你看著我原地打轉,走不出千年的迷宮,
無知的觸碰著上一個紀元留下來的結繩與壁畫,
還兀自竊喜,以為找到了前往天堂的線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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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裡是花神咖啡店,沙特以前最喜歡來這邊想事情,blabla...」
作為一個導遊,我用單調的語調,重複著千篇一律的故事,
其實,人家是來喝名氣的,誰管你誰是沙特,誰又是海明威?
巴黎早已不是哲學家的巴黎了,巴黎是觀光客的巴黎。
我從聖傑曼大街,緩緩的走回聖米歇爾廣場。
2月初的巴黎,冬天還沒離去,
我把自己裹在黑色的大衣裡,望著不遠處的聖母院,不發一語。
我想,也許每個人的心底,都有一家自己最喜歡的咖啡店,
那家店的咖啡可能很普通,又或者那家店早已不復存在,
但我們始終沒有忘記,在那個年代,在那家店裡,
我們為自己的人生,寫下了什麼樣的筆記。
「存在先於本質」,Juliano 1999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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