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FU
每個人都是一顆孤立的行星,貌似合群地繞著世俗的信仰公轉,卻同時寂寞地繞著自我的中心自轉...

2016年6月29日 星期三

隨筆

「我終於到達,但卻更悲傷」

我站在馬丘比丘的高點,任憑陽光暴曬我的顴骨與鼻樑,
閉上眼睛,我想像太陽帝國曾有的榮景,想像印加文明的斑斕燦爛,
想像遠山之中的神秘與氤氳,千年之前的天地,是如此的鮮明,又如此的隱晦。

然後我想到了印尼的婆羅浮屠,想到了柬埔寨的吳哥窟,想到了以色列的耶路撒冷,
還想到了那些我尚未去過的地方:
瓦拉納西、阿格拉、敦煌、拉薩、伊斯法罕、佩特拉、伊斯坦堡、路克索...
我想像我走遍了全世界,然後再走回到九份的山、西子灣的夕陽、墾丁的海,
走回那不復存在的青春,也走向那末日的盡頭。

到了那時候,雲彩是紅的,大地是紅的,翻騰的大海也是紅的。
所見的一切都在崩壞,只有天上的窗是亮著的,
然後我會牽著妳,走向那唯一的,也是最終的救贖。

On va bronzer

南法的艷陽,配上地中海特有的乾燥,讓我想到了炙燒鮪魚。
我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,都受到陽光的燒炙,慢慢的,有種快要燒起來的感覺。

Basket ?
嘿,要打球嗎?幾個夥伴開始揪人。

Oui, on va bronzer !
走啊,我們去曬太陽吧!

這個有著跟我一樣古銅色皮膚的女孩,就這樣,穿著背心跟運動短褲,
爽快地奔進普羅旺斯的陽光裡。

所以,你怎麼能不愛,夏天的普羅旺斯?

2016年6月15日 星期三

Arrival

女孩細細的打扮,上好粉底,畫好眉毛,淡淡的口紅,
梳理完瀏海後,在頸上再添上一抹淡淡的幽香。
對著鏡子,確認髮妝,確認衣著,確認鞋子,確認表情,
順手自拍了一張,perfect!

半年沒見了,他是黑了、壯了,還是瘦了、憔悴了?
他還記得我的樣貌嗎?他能夠在人群中,一眼就認出我來嗎?
他見到我的時候,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?

女孩搭上了前往機場的班車,在車上靜靜思量著。
她的心怦怦的跳,手心也微微冒汗,朝思暮想的男友,
工作終於到一段落,放假回來了。

車門打開,她走進入境大廳,看著密密麻麻的電子佈告欄,
班機正在降落,時間剛剛好。
她隨手又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,深深呼了一口氣。

遠距離,實在不容易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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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昏昏沉沉的從脖子酸痛中醒來,
算算坐在這狹小的機艙裡,已經他媽的整整16個小時了。
都怪那場該死的大雪,延誤了6個多小時的起飛時間,
本來傍晚可以到達機場的,現在看來要午夜過後才能到了。
出去後估計也沒有巴士了,要嘛睡在機場熬到天亮,
要嘛多花點錢,搭計程車回去吧。

哎,管他的,反正又沒有人來接機,一切等出去了再說吧。
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才降落,繼續昏睡先。

這該死的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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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動門打開,女孩一眼就見到了男孩,拖著大大的行李箱,
有點疲憊,卻又有點興奮的,跟她招手微笑。

女孩等不及地迎了上去,一把抱住她苦等半年的情郎,
緊緊貼上他的胸口,顧不得腮紅,顧不得睫毛,
她忘了這精美的打扮,可是花了她一整個下午呢。
男孩笑著,牢牢的抱住自己的女人。

「嘿嘿,我這不是來了嗎?」
「白癡耶你!人家都快哭了你還在那邊開玩笑!」女孩用力槌打男孩的胸膛。

然後兩個人手牽著手,有說有笑的走出了機場,一起搭車回家。
半年來的思念與情緒,在這微熱的夜裡,找到了最後的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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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行李轉盤邊,我傻眼地望著剛取下的行李箱,
提把整隻斷掉不知去向,箱子也被摔裂了一個大洞,
唯一慶幸的是,偷渡回來的那隻酒,幸運的沒有摔破,不然就好笑了。
新買的Samsonite,就這樣掰了,搬運工們,謝謝你們啊。

重新檢查好破碎的行李箱後,同機的旅客早已紛紛散去,
我走出閘門,大廳空蕩蕩的,沒有幾個人,深夜的機場,空虛寂寞覺得冷。

哈,我蒼蒼的乾笑了一聲,在旁找了張椅子坐下。
半夜回家還是清晨回家,其實都沒有多大的差別,我摸了摸老家的鑰匙,
整整一年沒有回家了,覺得好像很久,又好像才是昨天的事,
長途旅行加上時差,模糊的腦袋似乎還沒有找回該有的時間感。
我呆呆地望著電子佈告欄,半夜一點半,原來後面沒有班機了啊...

發呆了幾分鐘,我重新起身,
記得地下室好像還有便利商店,先弄點吃的再說吧。

一轉身,突然發現有一位女孩盯著我看,讓我嚇了一大跳。
她看著我的臉,欲言又止,我看著她的臉,一邊茫然,卻也一邊打量著。
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疲倦,臉上泛著微微的油光。
其實仔細看,還是看的出來是有特別打扮過的,套裝、跟鞋、set 過的髮妝...
即使整體看起來,還是像是被奔波勞形轟炸過一整夜的狼狽樣。

「呃... 那個...」終於她尷尬地擠出了一句話,試圖終結我們無言的對望。
「呃... 請問有事嗎?」我也尷尬的回了一句,難道這麼晚了,還有人在賣直銷嗎?
「那個... 其實我在等你...」

蛤?

2016年6月13日 星期一

57 rue d'italie

我像螞蟻一樣的忙碌,揣著手上肩上大包小包,穿梭在老街的夜。
在這旅遊淡季裡,街上的人不多,
但路邊的酒吧還是時不時地,聚集了一些喧嘩的年輕人。

對比他們的嬉鬧,我顯得特別的沉默,特別的突兀。
一位醉酒的年輕人,對著我說了幾句玩笑話,他朋友趕緊拉住他,
沒關係,其實我習慣了,
我笑著還他一個手勢,是說:「你他媽的喝醉了。」
然後,接續我瞞頇的步履,就像隻螞蟻,
順著那陌生的氣味,盲目卻堅毅的,向前走去。

我的手上起了一個個的繭,我的肩膀開始破皮,
全身的肌肉也越來越加酸痛,特別是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。

「以前說的不是這種以後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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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子裡反射著我空洞的眼,這空蕩的屋,
「看來這面鏡子是帶不走了」我嘆了口氣。

我不是一個真的需要鏡子的人,好看,難看,都是我,c'est pas la panne。
只是這面鏡子,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錄像,反射了太多我在這屋裡的種種,
哭的,笑的,像螻蟻一樣的,汲汲營營,庸庸碌碌。

留下捨不得,帶了我卻也沒地方放,tant pis,就這樣吧。
作為一個人們口中定義的遊子,哪有資格把什麼東西都給留下呢?
「什麼都留不住」,就像是寫在我基因裡的序列,
我總說,出門在外,除了信念,沒有什麼是不能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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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家,像是螞蟻的窩,我對我的動物朋友們說。
經過稍微打掃,補了幾盞燈以後,其實還是有點家的樣子:
進門有旋轉樓梯,屋頂下有小小的閣樓,
有客廳,有分隔出來的臥室,跟小小的浴室。
雖然小了點,不過也是什麼都有了,唯一可惜的,就是沒有你。

「一個人的家就代表著他的心」
以前的我,聽不懂這句話,但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。

因為家裡沒有你,我的心,依舊是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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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以色列的大衛之星上,取下了兩把笨重的鑰匙,
離開了這個待了一年半的地方。
雖然我習慣搬家,但不代表我喜歡搬家。
因為每搬一次家,總要丟掉一大堆東西,
也讓我一點一滴的流失了自我,流失了人生中的某些片段回憶。

至於好消息則是,每搬一次家,總要新添購一些東西,
這樣可以讓我一點一滴的,重建自己,
就像我初到東京,初到巴黎,或是初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一樣。

我是隻勤奮的工蟻,不斷的在建構自己,也建構新的世界,為了我的女王。
一隻螞蟻註定只能服務一位女王,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女王,那你就是我的全世界。

看了這房最後一眼,我關上燈,一年多的回憶,
將被永遠封閉在那盞熄滅的燈後,消逝在我模糊的視線裡。

C'est fini, ça va tranquille.

海山

越過那座山,來到那片海。

我看到的是,你眼裡的依戀;
忘不了的是,在那些溫柔之後,
還有更溫柔的,溫柔。


洋蔥



她呆呆著望著窗外,陽光溫暖,她隨手替窗邊的盆栽換了水。
剛冒出的綠芽,就像那些以前未曾有過的想法,漸漸萌生,
就像滿天的蒲公英,鋪天蓋地的佔領了窗外的天空。

聽著遠方傳來教堂的鐘聲,她說,她不稀罕,

「你們幸福就好,細節就不必對我交代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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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呆呆著望著窗外,陽光依舊溫暖,窗邊的植物已然茁壯,
不顧一切的向上挺拔,只為開出一朵花。
但沒有人知道,是花苞會先打開,還是那球莖會先耗盡了它的生命。

望著上方的藍天白雲,他說,他不知道,

「你究竟拿走了什麼,讓我寂寞」

2016年6月12日 星期日

樹根


我記不得千年前的約定,也不記得當時我們多麼愛著彼此。
只得任由樹根,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植入我的身軀,最後佔領了我的心。
關於你的一切,將如同這些樹根,盤踞千年,不曾離去。

「回憶苦澀的吻痕,是樹根」

Ankor Wat, 2005